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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尼土司历史文化·土司传奇(三)

发布者: 卓尼县党史县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 最后修改时间:2023-12-05 09:56:18浏览次数:

十九代土司杨积庆(罗桑丹增南杰道吉)


杨积庆生于1889年,从小好学,精明能干。他于1902年以侄孙的身份破例承袭土司之位,并兼护国禅师。此事虽然遭到杨楹等叔伯的反对,然而他还是妥善地化解了这一难题。

卓尼杨土司的势力在作霖时虽然受到很大的压抑,到杨积庆时仍然有48旗的辖地,东至岷州归安里交界60里,南至西固四川松潘龙安交界400余里,西至洮州户口六哨䖝库交界130里,北至洮州作盖交界110里,共属520族、11599户。部土兵2000名,内马兵500名,步兵1500名。原设守备1员、千总2员、把总4员、外委7员,把守闇门5座、隘口25处。在杨作霖时清政府企图将卓尼土司“改土归流”,但终因地广势重,鞭长莫及。

卓尼土司延续到杨积庆时,时局发生了很大变化。辛亥革命的影响时时在冲击着封建社会遗留的东西,人民在觉醒,一场新的革命,一场伟大的民族解放运动正在孕育。但在这场伟大的暴风雨来临之前,阶级矛盾、民族矛盾愈演愈烈,军阀混战、地方割据的情形日趋严重。在这样复杂的社会变革之中,如何正确地把握形势的发展,是保存自己的关键。

与前18代土司相比,杨积庆更善于审时度势、估计时局的发展,《大公报》记者范长江对他有较高的评价。他虽未迈出卓尼一步,但每天都看全国各大小报纸,及时地掌握国内外形势。他在上海、天津等地设有商行,常有书信、货物来往。他的思想激进,易于接受新生事物,推广先进技术和文化,嗜好摄影,还在卓尼首次架设电话,组装500瓦发电机。

1914年4月白狼窜甘(白朗,河南宝丰县人,名阆斋,盖陆军学生。民恨其暴行,取其谐音曰白狼)。时清末遗臣马安良撤回甘肃,听说白狼窜陕后,曾受张云山、胡立生鼓动,让其渡陇袭击自己。当白狼战败甘军崔正午抵张家川龙山镇时,马安良派马麒(阁臣)于4月20日到洮州旧城布防。

马安良闻白狼窜洮岷大惊,起而言回,白狼将渡洮以扰河州,由河州进省,则甘肃之根本失,吾亦无家可归,遂率所部连夜回河州与汉人共守洮河,防备甚严,白狼临河而返。”

洮州虽有积极防备,但仅限在旧城一席之地。再说临洮,岷县为进洮之门户,虽有设防,但不堪一击。在这种处境下,卓尼土司杨积庆清楚地意识到失火必及近邻,卓尼、临潭各族群众历来水乳交融,洮州假若失陷,卓尼则唇亡齿寒。故土司杨积庆率番兵与白朗军战于野狐桥,意图凭洮据险,堵塞人洮门户。

白狼队于21日由武都抵岷县城......环而攻之,城遂陷,......即出城开发洮州,土司杨积庆率番兵守野狐桥,令乡民把桥拆去,白狼军队以布匹麻绳搭桥而过,行未数步,绳忽断,陷洮河死者三四百人,白狼用民房木料造浮桥而过。25日至临潭,临潭新城辽阔,绅民知不能守,佥谓城池之坚固商务之繁盛,夙以洮州为名最优,遂拥县长林凤韶退守旧城。杨土司亦率番兵至,与回队合。番兵所长者叉子枪,回民所恃者单拐子,七九响,毛瑟枪,白狼队所用者七九套筒,三八式,皆钢枪。番兵早处于必败之道,战甫合,即大败,番兵多投河而死,回队入旧洮城,聚男女老幼于礼拜寺自焚之。

5月1日上午,白狼攻克旧城,下午又围攻西道堂。西道堂怕遭袭击,当夜逃往卓尼拉子哈。撤到拉子哈后,白狼发现旧城城关各店门上有马安良部“号店”住军队的字样,同时得知西军重要头目马麟曾来过旧城,并侦悉“西军已有向洮州移动”的消息。另外,由于藏汉回三族人民的共同抵抗,使白军慌忙撒离,当收东返岷县。

1914年12月26日,陆军总长段祺瑞授予杨积庆陆海军“五等文虎勋章”,并签发执照。

此照:
陆海军勋章执照:
大总统为杨积庆劳绩昭著,给予五等文虎勋章用示奖励,特给执照以资证明。

陆军总长段祺瑞
中华民国3年12月26日

1921年5月,美国基督教神召会势力进入洮州地区,牧师克利毕努等用藏文印制各种宣传品,在宣传宗教的同时大肆进行文化掠夺,在卓尼木耳桥等地建立教堂。外国传教士的到来和建立教堂等活动受到藏族人民的极力反对,特别是杨土司下属的迭部更为强烈,义愤之下烧毁了洋人所建的教堂。

1922年,杨积庆筹划资金在柳林镇创办了卓尼柳林小学。

卓尼土司历来重视教育,注重藏汉文化的学习。过去都是在土司衙门设立私塾,请名师专门培养土司的继承人和贵族子弟。辛亥革命以后,尤其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推动下,教育开始在民众中普及。土司积庆为了提高本民族的文化素质以及为自己培养人才,在创办柳林小学的同时还创办了卓尼喇嘛教义国文讲习所。离柳林小学很近的禅定寺除正常的宗教活动外,则是学习本民族文化的重要场所。这样柳林小学与禅定寺形成了藏汉文化的两个教育中心,为本地区文化教育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起到了促进作用。

1925年4月23日,美国地理学会调查团负责人洛克(洛克1927年—1929年任国际地理学会云南探险队队长)随同美国哈佛大学植物调查采集队来卓尼,受到了土司杨积庆的热情欢迎,并为洛克一行的调查活动提供了很多便利条件和尽可能的帮助。

洛克等在卓尼逗留两年多。期间,他以贵客身份出入于土司衙门或寺院僧官衙署,并以一个异族、异国、异教徒的身份参加寺院的一切宗教仪式和活动。这使他有机会和条件了解到藏传佛教和僧人的生活,写下了《一个孤独地理学家的经历》。

1925年5月,刘郁芬任甘肃省主席。甘肃各地镇守使、统领、互相串联,想联合反对刘郁芬。临洮统领宋有才联络杨积庆,共谋出兵兰州。宋有才部属团长鲁大昌为先驱部队,杨积庆部属支队长杨锡龄率藏兵千余人出兵到临、康两县交界的莲花山山麓,解鞍牧马,坐观成败。鲁大昌领兵到关山与刘郁芬部属倪旅长接火,鲁大昌败逃岷县。倪旅长在追鲁途中,遇见杨部支队长杨锡龄,问到此何事?杨锡龄随机应答“我们到此迎接旅长”。倪旅长非常高兴,并要杨锡龄领兵共同追剿鲁大昌。杨锡龄左右为难;他与鲁大昌本为同谋盟军,既然事情没有败露,则将错就错;鲁大昌已在关山吃了败仗,但同盟兄弟不能倒戈。因此杨锡龄星夜轻骑赶到卓尼,向土司杨积庆报告了详细情况。“杨积庆即派房科郝应隆、王国昌二人到岷县见了鲁大昌,并转告鲁:‘杨统领派我们来通知团长,倪旅长大军将到,迫我藏兵共同消灭你,我们都是一家人如何能打,急来请教如何是好。’鲁说:‘好!我在此已无法久居,你们卓尼把功劳挣了,我走。”鲁大昌的回答虽然很简单,但从他的口气中可分析到他已觉察到了什么。他虽然要走,但走得不痛快,既失落又沮丧,从此杨、鲁间结下了不解之冤。鲁大昌当即撤退,由哈达铺、岩昌入川。杨锡龄率领藏骑二千余,虚张声势,沿洮河南下到野狐桥。鲁大昌所留一个连将桥烧毁,鸣枪数声而逃。杨锡龄取得岷县,向倪宣称“旗开得胜,岷县告捷”。倪旅长当即宜奖杨锡龄,并电告省主席刘郁芬,对土司杨积庆、支队长杨锡龄传令嘉奖。鲁大昌从此入川,一走五年。

1926年10月,甘军督军刘郁芬命土司杨积庆修筑松潘至卓尼公路,年底完工通车。

1928年春,马仲英(俗称“尕司令”)在河湟起事。是时,国民党甘肃首领刘郁芬以“临岷屏蔽于西南”为由,委任卓尼土司杨积庆为洮岷游击司令,堵截马仲英。

4月12日,第一支队长杨楹、第二支队长杨锡龄受命率骑兵2000把守土门关,与马仲英部遭遇,不敌,撤兵到美武新旧寺驻防待命。杨积庆怕马仲英挟仇报复,遂于7月初,派遣部下赴河州向马仲英“出币通款”。农历10月,马仲英被国民军赵希聘部击溃后,由河州松鸣岩逃到临潭旧城。

马仲英部万余骑逃到临潭旧城时已人困马乏,给养不足。旧城虽说商贾集聚,但粮食问题还是难以解决。因此,致函于卓尼土司杨积庆,要粮要款,威胁卓尼土司献地投降,共同对付国民军。杨积庆复信拒绝,引起马仲英不满,遂于25日抵卓。杨积庆率部退避洮河南岸的博峪沟。马仲英一怒之下,焚烧了土司衙门、禅定寺大经堂、堪布囊钦(官邸)及沿街民房,杀死僧侣数人,并将多人投入洮河活活淹死。

11月18日,马仲英部军长马廷贤(斯少君)率四十余骑,携带妻妾、财物取道黑错(合作)途经完禾洛,被当地藏民包围,杀其侍从,抢走四老婆和侄媳以及金银财物。马廷贤逃到岷县向马仲英哭诉他的遭遇。马仲英在马廷贤的煽动下,于12月1日自岷县闾井发兵与马廷贤兼程赶到临潭新城。2日分兵两路,一路由北往南抢掠洮河沿岸藏民村庄,一路由南往北沿旧城、北山一带藏民地区纵火烧杀。马仲英遂檄杨土司来降,“3日不到,继续烧杀抢掠”。结果,时过3日杨仍未到。马仲英、马廷贤便于12月5日再次对卓尼烧杀,将卓尼宗教、文化的中心,具有六百余年历史,杨家十八代土司呕心沥血、精心营建的禅定寺烧毁过半,经卷文物全部焚毁。最令人惋惜的是历时二十多年雕刻的卓尼大藏经印版也毁之一炬,给人们留下了永久的遗憾。

马仲英在临潭旧城得知驻临洮的国民军向西移动时,于12月18日仓促离开临潭去夏河。19日,国民军冯安邦旅长抵临潭。马仲英乱卓尼、临潭,给各族人民带来的灾难至此收场。

然而,冯安邦和杨积庆在处理善后事务中,由于持有偏见,加之“该旅风纪不良,株连无辜”,调至岷县受到吉鸿昌的训饬。

1929年农历5月,马尕西顺突然在临潭旧城聚众倡乱。马寿山一面向县长魏锡周汇报,一面通风杨土司。土司得知后,放弃河北,撤到洮南,凭河坚守。

5月17日,马尕西顺入侵卓尼,烧毁了群众临时搭建的窝铺后返回旧城。5月下旬,卓尼藏兵第一团团长杨锡龄率骑兵千余,追至旧城西风山驻扎。

马尕西顺在康乐张彦明、黄占彪、胳背司令等率领五百余人的增援下袭击了杨锡龄部。杨部防范不慎,连杨本人也险作刀下之鬼,遂向扎古录方向撤退。在撤退途中,因连日大雨,前有暴涨的洮河,后有尕西顺逆党追赶,杨锡龄部强渡时被河水冲去者不少。

马尕西顺返回旧城后,“裹胁无辜,杀人放火”。国民军奉命前来剿抚。

5月20日,国民军章明卿部抵新城,在高岭山被马尕西顺击败。国民军又调驻临洮的李松昆部援助章明卿,马尕西顺寡不敌众,集结在千家寨与国民军、民兵对抗,“马尕西顺败退旧城。29日,李部攻克旧城,马尕西顺、张彦明带精壮数人逃往河州。”随马尕西顺的难民,大部分流落到河州、岷县、夏河等地。

1928年至1929年,洮州大旱,民不聊生,加之社会动荡,各族人民死于刀枪、饥荒者很多。杨积庆意识到自己作为一地藏族的头领,因装备低劣,无力保护地方的安宁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故派部属刘德胜连长下四川购置枪支,不意在成都见到因反对刘郁芬通缉在案的鲁大昌。刘德胜与鲁大昌在交谈中,得知鲁想回甘肃但不敢只身前来的意图,便写信给杨积庆,杨复函让刘德胜护送前来。鲁到卓尼后被接待在距博峪衙门不远的禾驼寺居住。杨锡龄劝杨积庆,说鲁大昌有野心,不宜收留。杨积庆未听劝告,并于当天拿上礼物,骑马到禾驼寺见了鲁大昌。

鲁大昌回甘后,重整旗鼓,招兵买马,收容强暴,策动叛变。因鲁大昌与夏河县保安大队队长李和义是河州同乡,遂到夏河煽动李等近百人反叛,之后又到岷县、漳县一带扩充队伍。在这种情况下,杨仍以诚相待,将投诚自己的漳县景平娃部百余人全交鲁大昌。鲁认为大旗已拉起,时机已经成熟,遂自编自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第七方面军陇西路总司令。

鲁迅先生说的好,落水狗救上岸还要咬人。1930年,甘肃省主席刘郁芬被冯玉祥调离甘肃,临潭县在任县长崔某是刘的深交,刘走后靠山即倒,不敢继续任职,将县印交给杨积庆,弃职东下。对临潭县县长这把交椅,杨积庆和鲁大昌都很看重,各有打算。鲁派李和义向杨积庆要县印,并领兵驻扎临潭新堡,以武力威胁杨积庆。李带人到博峪衙门逼杨积庆交出县印,被杨拒绝。此时鲁大昌与杨积庆之间的矛盾开始表面化、白热化了。

李和义走后第二天,鲁大昌就领兵攻打羊化桥、秋谷卡、多坝等地,紧逼博峪衙门十余华里。杨锡龄以杨积庆的名义调集卓尼口里、口外兵三四千人,亲自带领常备兵一个连,在禾驼寺截击,营长姬从周领兵沿洮河东下,两面夹击,李和义败退。由此,鲁大昌对杨锡龄怀恨在心。1934年八九月间,杨锡龄和连长孙显攻、书记官李钟秀、卫士惠相敬等去兰州办理公务,在归途中,夜宿临洮辛甸。当晚被鲁大昌住辛甸部袭击缴械,将杨锡龄一行5人杀于辛甸韭菜湾洮河岸边,并宣称杀者均系“土匪”。杨积庆闻报后,深恶痛绝,杀其心腹,如砍手足,遂申诉省政府查办。自此杨鲁之间的矛盾从私下摩擦升级为命价官司,多年的矛盾一时得以充分暴露。

卓尼禅定寺经马仲英、马廷贤、马尕西顺的几次洗劫,几成焦土。1932年的一天,杨积庆召集所属诸寺堪布、经师、喇嘛、僧侣、头人、土官等会商,由各方派员募集修复寺院款项。从是年开始修复,先后用6年时间陆续建成大经堂、因明学院和密宗院等。1937年修复工程基本竣工。

1935年9月,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等率领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一、三兵团和中央军委直属纵队共八千余人,穿过草地,沿包座河进入迭部的俄界村。到俄界后,因连降大雨,加之达拉沟沟深谷狭,只有谷底唯一的一条栈道通向沟口,然栈道、桥梁破坏严重,大队人马难以通行,部队决定在此休整。

红军入甘后,为了阻止红军北上抗日,甘肃军阀鲁大昌奉蒋介石和甘肃省绥靖主任朱绍良的指令,在岷县、腊子口、西固等地布下重兵,修筑工事,并命卓尼土司杨积庆截击红军,企图不让红军走出迭部沟。

杨积庆对红军将要从四川若尔盖到甘境土司辖区迭部沟的消息早有所闻。1935年农历6月的一天,下迭部的仓官杨景华派心腹来博峪衙门给杨积庆送信。来者把信交给副官赵希荣,赵即刻呈送杨积庆。杨拆阅后觉得事关重大,会见了来人,嘱咐他们当晚返回,并嘱咐无论如何将回信交给杨景华,不能耽误。

将二人送走后,“已是夜里12点左右,吴国屏到了房科,书记官张志平还没有睡。当吴一进门,张志平就问‘事情办完了吗?这事不能外传。’吴问‘旦子(杨景华)来信说的啥’,张说“红军已到四川秋季、召藏一带,可能来迭部,请示司令怎么办。司令看了信当时就烧了。我执笔他口述,写了回信。指示旦子如果红军来了,不要堵击,开仓避之....’”

红军在迭部达拉沟俄界村休整期间,于9月11日、12日召开了中央政治局会议,即著名的“俄界会议”。会后,“红军沿达拉沟继续前进。9月14日,红军到达下迭最大的寺院旺藏寺,除先头部队外,大部队和中央机关都驻在这里。为攻下腊子口这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关隘,毛泽东同志在这里明确指出“北上抗日很重要,一定要突破腊子口......”

9月15日,司令部命令红军第二师为前卫,第四团为先头部队,向岷州前进,3天急行军,夺取腊子口。第四团由旺藏出发,越旺藏村前白龙江仙人桥,经九龙峡直抵麻牙寺,一支小部队佯攻代古寺,大部队急入然尕沟。

红军到迭部后,杨景华按照杨积庆的指示,将崔谷仓的麦粮暗中开放接济了过境红军。当时这个仓设两个仓库,共装小麦四五十万斤。红军走后,一个仓库内的粮食全部吃用完,另一个仓库里用去了多半。红军总政治部在仓板上写下了“此仓内粮是杨土司庄家粮,希望各单位节约用粮”等,还在仓内留下了江西苏维埃纸币两捆,支付粮款。

张国秦南下失败后,红四方面军与红二、六军团于1936年7月初在甘孜会师,将二、六军团改编为红二方面军。在党中央和朱德、刘伯承、任弼时、贺龙等同志以及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的坚决斗争下,迫使张国焘取消了伪中央、同意北上。以朱德、徐向前、董振堂分率左、中、右三路向甘肃进军。8月1日出草地到达包座地区,8月5日向甘南藏区进发,沿一方面军的路线打通腊子口。

二郎山战役后,攻下岷县城,进而沿洮河南岸西上,向洮州方向前进。红二方面军进人洮境杨土司辖区,从西尼沟经过纳浪、羊化渡洮河到临潭新堡。接着顺利地占领了新城,接管了国民党临潭县政府,宣传党的政策,宣传抗日反蒋。

杨积庆看到红军严明的纪律和民族宗教政策,亲拟书信,派吴国屏和手枪队班长麻丑哥带马两匹、肥羊几只,连夜到新城红军指挥部表示慰问。红军在临潭先后住了一月有余,然而从不进驻山上插嘛呢经幡的杨土司辖区。杨积庆虽受委于甘肃省绥靖主任朱绍良在迭部、卓尼辖区内堵击红军的指令,只是仅限于表面的应付。当毛主席率领的红军第一方面军从俄界进入迭部境内,除一些小股土匪骚扰之外,土司番兵则撤离远避。正面遇上红军者,空放几枪躲进森林,使红军一方面军顺利通过达拉沟,进驻了土司迭部辖区的腹地旺藏寺。在没有反动派武力干扰的条件下,红军安全地在此作了休整。同时崔谷仓仓官杨景华受土司暗示,开仓接济红军,使经历千辛万苦、爬雪山过草地、吃草根、熬皮带的红军从给养上得到很大的补充,为红军攻破“天险”腊子口防线提供了物质条件,在战略上起到了减少军事耗费,集中精力强攻腊子口的作用。因此,有人说崔谷仓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途中的加油站。

杨土司对过境红军让道济粮是不争的事实。迭部是杨土司所辖的一个藏族地区,根据当时红军所处的困境及党的民族宗教政策,红军是不会强行开仓而引起不必要的冲突的。根据红军总政治部当时为后续部队在仓板上留言的用词及语气分析,在“希望节约”的内涵中,有感谢的寓意。如果以反富打霸、济贫济弱的精神,启用土司的粮食是符合这一口号的,没有必要写上这是“杨土司庄家粮,希望各单位节约用粮”的告示。

杨积庆未堵截过境红军,暗中开仓济粮,在中国革命史上自有评论。然鲁大昌惨遭失败,他将失败的仇恨与怒火全部倾泻在杨积庆身上,旧怨新仇同时爆发,遂向朱绍良指控杨积庆“阳奉阴违,不但不遵命堵击,反开仓供粮,私通红军”。

鲁大昌想吞并卓尼,企图从政治上告倒杨积庆,借此实现他蓄谋已久的政治野心。他为了致杨积庆于死地,不择手段。安息会美籍教师舒雅哥与杨积庆关系友好,往来频繁。鲁大昌抓住安息会修卓尼木耳桥时被群众拔掉测绘座标一事,妄加造谣说杨积庆私售国土、有汉奸嫌疑。

另外还罗列了一条罪名。禅定寺麻当、加当、德哇三位活佛素来与内蒙古、东北等地在宗教上是喇嘛与施主的关系,热河、镶黄旗等地有该寺“囊欠”(讲经堂),而这三位活佛本是杨土司政教合一制度的产物,在整体上受禅定寺杨家世袭僧纲的管辖,关系理应密切。然鲁大昌为了达到目的,说杨积庆“通过麻当与伪满私通,勾结日本,图谋不轨。

鲁大昌因堵击红军有功,得到胡宗南的嘉奖,并使得他的土匪武装成为胡宗南部在西北地区的一支反共力量,代号为国民党中央陆军第一百六十五师。而杨积庆则变成了“罪人”,受到朱绍良的谴责和查处。当时杨积庆也很担心,后两条虽然是妄加之罪,但给红军让道济粮是事实,一旦被查出,降临的将是杀头和灭族之灾,这样正合鲁大昌之意。他召集秘书杨一俊、一团长郝应隆、三团长杨英商议对策,推举三团长杨英出面与前来查办的朱绍良副官班鑫交涉。班鑫是个贪财之徒,杨英在会面的当夜就给住在后花园的班副官喂上了金条。第二天,土司杨积庆与其正面交锋,备“洮砚一方,,麝香两颗,藏红花半两,狐皮两张”等敬见礼,求班在其主子处多言好事,受贿的班鑫则满口答应“一定办到”。班回省府不久,朱绍良调离甘肃去南京,“杨积庆私通红军”之事就不了了之,鲁大昌企图致杨家于死地的梦想再次破灭。然而他并不想就此罢休,又开始策划更为险恶的阴谋,准备将他的黑手伸进杨家的心腹,派营长窦得海率队夜间潜入杨司令博峪衙署,煽动杨下属团长姬从周、方秉义等内讧。

1937年农历8月26日爆发了“博峪事变”,杀害了杨积庆。事变的主要因素除鲁大昌操纵外,还有该部第三团团长杨英恃宠揽权,遇事骄矜,被杨积庆信任等。

1929年鲁大昌从四川潜返甘肃时,初来乍到,受到杨的接待,住禾驼寺时杨英投其所好,为鲁物色女人,从此二人搭档。鲁成气候之后,为报杨英帮他寻花问柳之情,遂委派杨英为临潭县公安局长。

杨积庆的第一团团长杨锡龄在辛店被害后,“杨积庆让杨英辞去了临潭公安局长职务,任命为第三团团长。杨英任团长后,与副官赵希云结为同伙,骄横跋扈,恃宠妄为,引起姬从周等人的不满。”1937年5月间,“该部书记方秉义,因奸拐某故健将之子媳,被杨发觉,拟置重典,事泄,方潜逃省垣。”

方与王鼎(曾任过杨积庆的参谋,居省城)、陡子明(曾任该部团长)交往甚密。陡在任团长时,手下某营长率兵住石门沟,军纪不严,有奸淫掳掠之事,当地群众向省府控告。省府责令鲁大昌严加查办,这正符合鲁大昌借机削弱杨家势力的心愿。鲁便指派临潭县公安局长杨英将陡子明杀死在县城街道。不久杨积庆把杨英提升为团长,陡家误认为是杨积庆借刀杀人。

陡子明是临潭县绅士李识音的舅父,“因此,方、王、陡、李对杨积庆积怨更深,便在兰州积极策划倒杨活动。”这一行动“对姬从周、郝应隆来说则欲诛锄杨英及二、三亲信。时姬已饱受杨英排挤,头脑简单,遂被利用。”鲁大昌由庐山受训回兰,方等前往勾结。鲁大昌以往与杨极不相容,上年杨氏容共产党过境犯岷,更招仇视,且卓尼临近岷县,岂容他人酣睡,并涎其富有,遂为所动。方等接洽之后,遂于8月20日先后返卓。鲁大昌返防后两三日,此事变即发生矣。”

在筹划事变的过程中,姬从周、郝应隆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想排除异己,积极策划,暗作布置。他们本来只有不多几个警卫兵,准备临时放出监犯,杀了杨英、赵希云,嫁祸于人,却万没想到鲁大昌从中作梗。鲁部营长窦德海以一营兵力,在博峪隔岸的新堡暗作策应,为姬从周的起事押宝,并派便衣队由方秉义带领,“于古历8月25日晚,潜入博峪。见了姬从周、方秉义,突然向姬从周说“现在不是只杀了杨英了事,鲁师长已奉中央和省上命令,派窦营长帮助你消灭土司。事如成功,他保你当卓尼司令,不然事情败露,你如跑了,土司先杀你的家小,如逃到兰州,省上也要治你的罪。”姬从周在方的引诱和威胁下,遂召集下属党羽,布置兵力,架设机枪,责任到人,分头绑架。

土司随身带有二十余人,每十天半月一换班。“于8月26日晚2时许,受姬、方指挥,全数哗变,在杨及其长子杨琨卧房窗口各置机关枪一挺扫射。杨从后窗突出,越墙避入博峪沟内,以为某方袭击,尚未料及部下哗变,遂遣随从陈五十一传达命令。”陈五十一进入衙门院内,未见姬从周,看到人们乘乱抢东西。陈一见眼红,乘机也捞了些金银、大烟等物,拿出来偷偷埋在野外地边,然后二次进衙门,取上杨积庆的衣服、药品、鞋子从博峪街上走来,遇姬方营长何建奎,被对方发觉司令所在。当时天将黎明,“连长郑秉钧率领排长张玉成、牛齐、刘宝柱、杜佐堂、曹世虎以及士兵约100人左右,赶到磨坊将杨包围”,开枪射击,杨积庆在还击中受伤,枪膛发热卡壳,无法还击。对方听到枪声已止,先用乱石投击,试探虚实,“最后一枪中肋而死。同时遇难者有长子杨琨、长媳、女孙、使女2人,杨英团长及卫兵2人。日出前,窦德海部便衣队10余人赶至,已在杨被杀之后。对于尚存的妻妾、幼子仍不甘心,经某部便衣队长官张某威吓劝阻,始及保全。事后该逆等将杨之眷属,送博峪下2里许之力赛(杨氏别墅)加以监视。”

事变后的第三天,即8月28日,姬从周等在李识音、王鼎、方秉义的授意下组织了“卓尼临时维持委员会”。姬被推为主席委员,“何建奎、方秉义、李识音、王鼎、安国瑞、李富才、王换英等为委员。下设军事、交际、秘书、总务4股。推选李识音等绅士玩弄笔墨,编造罗织杨积庆私通红军的罪状。”“印发通告,历述杨氏罪状五端,分送各方。署名者姬从周、郝应隆等22人,并出布告,谓奉中央密令处决杨氏。”

事变时,姬从周等意欲诛锄杨之亲信副官赵希云,因派去杀赵者与其平素来往密切,故意鸣枪,使赵脱险逃出。赵孤身逃到术麻滩安绪嗣家准备再作计议,姬从周等得知,即派安国瑞带十多人前去追杀,赵又逃往北山。这时逃到卓逊小杨土司家的司令部大堂副官杨汝凤也积极设法与北山土官杨麻周取得联系。因北山四旗在四十八旗中兵力最强,善骑、善战,装备精良,本旗土官杨麻周在其所属旗下最有威信,一呼百应,容易调动。恰遇赵希云逃到北山,二人向麻周说明情由,请他发藏兵消灭叛逆“维委会”。“但番民服从政府之念甚深,因逆等布告有奉中央密令等字样,未敢发动。后闻省政府派田委员查办此案,始明真相。”

杨麻周在赵希云、杨汝凤的鼓动下,“立即派人分头到上冶、迭当、伯来达架、桑旺盆地、日扎卡俄等旗调集民兵。”随后杨麻周、杨汝凤率北山民兵由流顺沟直下,于9月27日天明到卓尼,“先到方、安、姬3家,杀此3人,方等3人闻风早逃,就将安之弟安国祥击毙。”此时杨才尕、麻力娃率领的包吾什、塔纳、巴弄小术布、朱札等旗的民兵近两三千人沿洮河到达卓尼,经商议派土桥土官杨旺杰、杨才尕、麻力娃领兵过木耳桥直捣博峪,杨汝凤等率兵从河阳堵截窦德海部的增援。两路包抄,姬从周等负隅顽抗。杨才尕率部攻打到力赛僧官行署,将杨积庆遗孀大夫人、二夫人,杨琨的二夫人以及8岁的杨复兴等营救出,护送到禅定寺。当日下午,姬从周从博峪撤退到多坝一带,卓尼得报后“即派麻力娃、杨才尕等选精兵几百人去多坝灭姬从周,到力赛受窦德海部阻击,故绕道进大峪沟,越禾驼寺断姬退路,在拉鸡坡将姬从周击毙。方秉义率残部投靠窦德海。”一场想当司令的美梦就这样很快结束了。